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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命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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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命終

姜瑯身上的鬥篷滑落下來,緊接著身上的衣服被不斷膨脹的肌肉撐得爆裂開來,露出赤/裸的上半身,他手裏依然緊緊地抱著那個骨灰盒,呼吸越來越粗重。

薛涼月擡起頭來,銀白色的眸子冷冷盯著怪物一般的姜瑯。

“你騙我!你敢騙我!”

姜瑯盯著卞柔,紅眸中露出不加掩飾的瘋狂殺意,嘴巴裏吐出來的蠕蟲隨著他的動作瘋狂擺動著,看上去又恐懼又激動。

“嗬啊!”

隨著一聲暴喝,姜瑯單手抓著欄桿狠狠一撐,彈向半空,重重落在屋頂,踏飛瓦片無數。

卞柔朝後急退幾步,嚴陣以待,緊接著姜瑯就一腳踹了過來,她橫鞭一擋,只聽一聲“哢嚓”,一陣劇痛從她拿鞭子的右手腕傳來,而她整個人也飛了出去!

這一腳的力道,不像人!

卞柔後背狠狠地砸在高大的吞脊獸尾巴上,還沒等她反應過來,姜瑯已經再次逼近她面前,這一次他拔出了腰間的彎刀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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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涼月在摘星樓的樓頂冷眼旁觀,倒不是他不想去幫忙,畢竟哪怕不在乎卞柔的生死,他至少也想親手殺了姜瑯。

但莫遠現在的狀態,他一刻也不敢離開,他的心脈必須有人護著。

薛涼月斟酌片刻,決定立刻離開,他正準備轉身,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。

薛涼月瞳孔一縮,冰冷內力從肩頭爆發,那只手馬上離開了他的肩膀——下一秒,一聲巨響從他身後傳來!

“哎呦餵!薛門主!你你你……”

薛涼月轉頭一看,只見一個人正捂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,藥簍子都被砸癟了——那人不是別人,正是許久未見的沐流熙沐醫仙。

沐流熙哭喪著臉:“薛門主,你差點把在下震掉下去!”

“你不聲不響站在後面……幹什麽?”

薛涼月冷冷看著他,瞇起眼,帶著審視。

“天地良心!”沐流熙立馬瞪大了眼睛,“在下根本沒掩藏腳步,我還以為薛門主你聽見了!”

薛涼月沒說話,依舊是盯著他。

沐流熙被看得發毛,他尷尬地撓撓頭,目光落在莫遠身上,“莫兄這,這是……”

薛涼月忽然想到了什麽,眸光一動,沈聲道:“沐醫仙,你身上可帶著什麽藥材?”

“啊?哦,有!”沐流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,低頭一邊在懷裏翻找起來,一邊道,“來得急,別的沒帶……但有幾枚吊命的丹藥總是常常放在身上的……找到了!”

沐流熙把找出來的瓷瓶遞給薛涼月。

薛涼月伸手一把奪過,顫抖著拿下塞子,倒出兩粒丹藥,沐流熙見狀立馬提醒道:“薛門主,一顆就夠了,藥這種東西,吃多了不見得就更好——”

薛涼月沒理他,先往自己嘴裏送了一顆,咬碎了咽下去,然後繼續冷冷盯著沐流熙。

良久,確定了無毒,薛涼月神色緩和下來,垂下睫毛,小心翼翼把剩下那顆丹藥餵進莫遠嘴裏。

莫遠牙關咬得很緊,薛涼月只好挑起他下巴,低頭湊近那唇邊,接著舌尖抵著那枚丹藥,撬開他牙齒,一點點送了進去。

沐流熙尷尬地背手仰頭,佯裝欣賞月景,並幹咳兩聲。

“嗚嗯……”

莫遠昏迷中低低呻/吟了一聲,終於把藥咽了下去。

薛涼月又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,唇畔水光瀲灩。

他朝沐流熙點了點頭,低聲道:“多謝。”

沐流熙:“不必謝,那個……薛門主,既然莫兄已經無礙……”

他指了指遠處:“卞姑娘那邊,還請薛門主出一下手。”

“不裝了?”

薛涼月淡淡道。

沐流熙楞住了,“嗯?”

薛涼月沒擡眼看他,目光落在莫遠臉上,語調很隨意:“你不是沐流熙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沐流熙皺眉看他。

“不承認?你隨意,但卞柔可等不了那麽久。”薛涼月好整以暇道。

沐流熙沈默了兩秒,長嘆一聲,有些不服氣道:“我功夫這麽不到家嗎?”

“不,你易容術很厲害,特別厲害,從內到外,都勝過卞柔和周堂主太多了。”薛涼月道,“但你有一個硬傷,小朋友,你不懂醫術。”

“你叫誰小朋友?”沐流熙皺起眉,“還有,什麽叫我不懂醫術?這麽重的傷必然是要先吊著命,等到了好地方在治療,我身上沒帶藥材……”

“老參主氣血,補元氣,虎骨壯陽,都是大補之物,用來吊命的確不錯。”薛涼月話鋒一轉,“然而,對於我相公這種創口過大者,反倒有心脈破碎的危險,沐醫仙身上不可能帶著簡單粗暴的丹藥,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這枚丹藥名‘龍藤虎躍’,譙城藥鋪裏都能買到。”

“沐流熙”瞪大了眼睛:“那你還敢給莫六吃!”

薛涼月淡淡道:“我護住他心脈就無妨,有總比沒有好。”

“反正你拿了我的藥了,還一次性吃兩顆。”

“沐流熙”訕訕道:“好貴的……這個人情你欠下了,這下你該去救我師姐了吧?”

薛涼月沒說話,拿袖子仔細擦了擦莫遠臉上的血跡,將他平放在屋檐上,緊接著他袖子爬出一只蜈蚣,趴在莫遠胸口。

薛涼月擡眸警告地看了“沐流熙”一眼,轉身朝著那邊激戰的方向躍去。

此時卞柔已經幾乎支撐不住了,面對不知道怎麽了的怪物姜瑯和他的彎刀,多虧她還有理智,沖著那個骨灰罐的弱點撐到現在,身上也是傷處無數。

“你武功都是我教的!”姜瑯大笑著,“你敢跟我打?”

卞柔不說話,臉上另一半人皮面具已經掉了下去,露出一張跟之前截然不同的臉,普通的清秀,並不像瓷娃娃一樣,倒因由長久不見日光而顯得紙人一樣蒼白。

長鞭卻依舊舞得像游龍,借著手長的優勢與姜瑯周旋。

忽然間她眸光一動,身子朝斜後方一側,姜瑯只覺一道勁風滑過耳畔,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,狠狠一捏!

“哢嚓!”

骨頭被人活生生捏碎了!

姜瑯發出一聲怪叫,手中彎刀一轉,一刻未停,襲向後方!

薛涼月身子鬼魅一般朝另一邊飄去,姜瑯只覺懷裏一空,擡眼骨灰罐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薛涼月手裏。

薛涼月朝他冷笑一聲。

後退三步,站到了屋檐邊緣。

姜瑯牙縫裏擠出三個字:“還、給、我!”

“還給你?”薛涼月笑起來,艷麗的眉目一片嘲弄,他緩緩舉起罐子,笑吟吟道:“你自己過來拿呀!”

說著把骨灰罐朝身後一扔!

“不!”

姜瑯喉嚨裏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叫聲,朝骨灰罐撲了過去。

薛涼月站在原地,姜瑯與他擦肩而過,撲向罐子的那一剎那,他猛地轉身,手指狠狠洞穿了姜瑯的左胸,緊接著一把捏碎了他的心臟!

“?!”

“……”

姜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。

薛涼月沒有片刻停頓,把手從姜瑯後背抽了出來,俯身接住骨灰罐,足尖在欄桿上一點,落在另一座樓的檐角。

“……”

姜瑯一屁股跌倒地上,他貪婪地盯著薛涼月懷裏的骨灰罐,緩緩伸出了手。

嘴角流下一行鮮血。

手垂了下去。

他大睜著眼睛,朝後仰倒。

這次姜瑯沒有再起來。

是真的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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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日後,譙城,別苑內。

薛涼月坐在床邊,手握著莫遠的右手,日光落在他側頰,帶起一道暖融融的金邊。

莫遠躺在床上,呼吸尚且平穩。

外頭忽然有人呼喊,“公子,沐醫仙到了!”

薛涼月睫毛一動,旋即緩緩站起身來,把莫遠手掖進被子裏,轉身掀簾而出。

小廝指著大門外,道:“沐醫仙在外頭。”

薛涼月擡眸朝外望去,只見院子裏停著一輛很大的馬車,樣式不算奢華,但那六匹皮毛油光發亮的棕色駿馬一看就不是凡品。

目光觸及到那馬車圍邊上不顯山露水的龍形暗紋時,薛涼月終於露出了些許驚訝神色。

沐流熙站在馬車邊,沖他微微頷首。

薛涼月意會,走到了車駕邊。

“……薛門主嗎?”

裏面傳來一道有些有氣無力的男子聲音。

薛涼月站在車簾邊,淡淡道:“草民見過皇上。”

那頭輕笑了一聲,“你希望朕叫你慕崆,還是薛涼月。”

薛涼月:“薛涼月罷,用久了,慣了。”

“你是這樣,雲沽也是這樣。”慕璟輕嘆道,“呵呵……一個兩個,莫非海晏王把這一脈的野心都用幹凈了。”

“草民有草民的野心。”薛涼月意有所指道,“草民只想活得久一點。”

慕璟笑道:“你在暗諷朕?”

薛涼月也笑:“草民不敢。”

笑罷,慕璟直截了當道:“朕這次親自過來,一為看看流落民間的皇弟,二為……小天圓術。當然,朕不白要,‘夢黃粱’的解法,不知薛門主可有興趣聽聽?”

薛涼月指甲陷進皮肉,聲音卻依然平靜:“自然。”

慕璟道:“朕乏了,教沐醫仙說罷。”

沐流熙沖薛涼月點點頭,低聲道:“進屋說。”

剛進屋,薛涼月就忍不住了,“‘夢黃粱’的解法,此話當真?”

“薛門主,你先別急。”沐流熙進了屋也松了口氣,他找到一個凳子坐下來,“這個‘解法’一來不保證一定能行,二來也只有你能辦得到。”

薛涼月皺眉:“何意?”

“是這樣的。”沐流熙道,“有消息稱,‘夢黃粱’和‘輪回井’其實是同源的一種東西,所以,‘輪回井’能連通‘夢黃粱’的夢。”

這番話猶如平地一聲雷,薛涼月不禁怔住了,但很快鎮定下來,“這個消息是從哪裏來的?”

沐流熙道:“師無夜的手稿。”

頓了頓,他終於全盤托出:“其實‘夢黃粱’就是‘輪回井’和‘長生天’卵,這兩種蠱蟲其實就是一個東西,雙生誕於蜀地深山,一為雌,一為雄,所以當年……師無夜給你下蠱,其實是在……”

薛涼月打斷了他的話,“所以解法呢?”

沐流熙被打斷楞了一下,旋即輕嘆一聲,道:“據他的手稿,就是生人‘入夢’,在夢中找到節點,把夢主帶出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良久,薛涼月微微頷首:“懂了。”

“有風險。”沐流熙提醒道。

“知道。”

他偏過頭,目光落在莫遠身上,像一片羽毛,過了一會兒,他輕聲道:“替我謝過陛下……小天圓術我出來後會給他。”

沐流熙苦著臉:“你這是逼我們替你護法?”

“對。”薛涼月笑笑,“世上沒有信得過的人,但利益可不會騙人。”

沐流熙意有所指:“他也不能信?”

薛涼月仿佛聽到什麽極為好笑的事情,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笑罷,他偏頭看向莫遠,輕聲道:“騙我騙得最狠的就是他了……沒辦法,誰叫我喜歡他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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